美学心得(第二百三十八集)
罗国正
(2022年6月)
3030、清朝表演艺术家黄旛绰,生卒不详,他著有《梨园原》,为中国表演艺术的建立,提供了理论基础。他的活动在乾隆、嘉庆期间。他在戏曲方面的表演美学观点,值得关注,现列出如下:
1、“眼灵睛用力,面状心中生”。
2、“凡男女角色,既汝何等人,即当作何等人自居。”
3、“喜怒衷乐,离合悲欢,皆须出于己衷,则能使看者触目动情,始为现身说法”。
4、“有意有情,一脸神气两眼灵”。
5、“乐处颜开喜悦,悲哉眉目怨伤,听者鼻酸泪两行,直如真事在望。个个点头称赞,
人人拍手声扬,余前多受良方,今日始知无恙。”
6、表演要“合乎戏文”、“按文之缓急,查当时之情形”,“按情行腔”,“当时情理如何,
身段如何,与曲合之为一。”
黄旛绰讲出了表演艺术的核心要领,就是表演主体要理解透剧本的内容、具体情节、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将角色的情感、心思,准确移情入表演主体上,实现“相由心生”,以很好地满足观众的审美心理需求。这里存在着多边的关系,首先,好的剧本,剧作家是有丰富的体验,懂得世事情理,明白人间不同人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的由衷反应,并善于用戏剧的文字形式移情入剧本。然后,表演主体,深解剧本,沉浸入角色之中,又将角色应具有的情感、心思准确地移情入自己的灵魂里,达到“相由心生”,宛如其人地表演出来,给观众有“真戏”的效果,充满着“声容”的魅力。黄旛绰特别强调情感与眼神、面部表情的关系,提出“有意有情,一脸神气两眼灵”,“眼灵睛用力,面状心中生”等等。表演艺术须要反复学习和实场锻炼,才能达到炉火纯青。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表演艺术的掌握,不仅仅只有演员才会,不少政治家、外交家、军事家、间谍、商人等等,他们在各自的舞台上,也是扮演得天衣无缝,有的故事还载入史册。我还想到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表演主体,将客体的思想、感情、动态移情入主体,都能产生如此巨大的作用,但表演主体只是在表演时移情,表演后就会还原本我,这还原过程的时间长短,当然是因不同的表演者有所不同,也因表演的角色的时间长短,重复次数的多少而影响还原的时间,尤其是当代很多集的电视连续剧,对还原时间的影响是很大的。据说,有的人,做完戏之后,已还原不回来。有的演员,为演好某已逝世伟人的角色,以非常悯诚的态度,去点大香跪拜伟人,读伟人的生平传记、相关记录、录像,沿着伟人的足迹,生活、工作的场所,去体验生活,从伟人的起居、饮食习惯中领悟伟人的神髓。据相关报导,这些演员,无论是戏里戏外,都出现不少神奇的现象,确实令人值得深思,值得探索、研究。其实很多演员也有类似的经历和触及灵魂的体验。能够揭示出其中的奥秘,可能就知道人类精神和灵魂的谜底。也可以从中领悟兵家提倡“攻心为上”之妙。
3031、清朝画家、鉴赏家沈宗骞,浙江乌程(今湖州市)人,生卒不详,著有《芥舟学画编》四卷,其主要美学观点如下:
1、绘画是“陶淑心性之具”,“不仅玩物适情已也”,“画与诗皆士人陶写性情之事”。
2、“笔墨之道,本乎性情,凡所以涵养性情者则存之”。“凡事物之能垂久远者,必不徒
尚华美之观,而是有切实之体。”“华之外观者,博浮誉于一时,质之中藏者,得赏音于千古。”
3、他认为,山水画重“形神俱得,意致流动”,“位置剪裁,斟酌尽善”,“真境且无有若
是其恰好者”。
4、“凡物得天地之气以成者,莫不各有其神。欲以笔墨肖之,当不惟其形,惟其神也。”
5、“盖笔墨本是写人之胸襟,胸襟既开阔,则立意自无凡近,试思古人传者,皆是何等
人品?”“古人之奇,有笔奇,有趣奇,有格奇。皆本其人之性情胸臆,而非学之可致也。”
6、“第气象闲雅流润,合中正平和之道者,南宗尚矣。故稽之前代,可入神品者,大率
产于大江以南。”
7、人物画“形或小失,犹之可也,若神有少乖,则非其人矣。然所以为神之故,则又不
离乎形。”“形得而神自来矣”。“落墨用笔之道”“须要识笔笔相生,物物相需道理”。
……。
沈宗骞虽然生卒不详,但有人根据一定的史实,认为他活动于乾隆、嘉庆期间,约173
6年至1820年间,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他享年84岁,他应该属地主类,有足够的生活条件进行书画、鉴赏活动,并成名成家,气定神闲地过生活。因为饭还未吃饱,整天为生活奔忙,书又读不够,如何进行书画艺术研究、鉴赏活动呢?按照中国鼎鼎大名的曾国藩和西方大哲学家尼采的观点:人要么成为圣人,要么就成为畜生,以此审美标准来衡量沈宗骞,他既不是圣人,肯定又不是畜生,同时可以肯定是一个人物!因为他有优秀的美学观点存留于世,并有书为证。他著有《芥舟学画编》,其美学观点,值得后人学习。这就树立了一个标杆,不像曾国藩和尼采立的标准,想做个人,都高不可攀。
沈宗骞的主要观点,是强调人的身体和精神两者之间,重要的是性情,这显然已超越了只是动物性、畜生的范畴。他将艺术是作为陶淑心性的工具,不是玩物适情而已,而是抒发、培养人的审美性情。这就把握住人作为主体的核心在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他还主张通过艺术来修养性情。当然,修养性情可以有很多的渠道,他的主张应不失为一条重要渠道,而且很多人只要有心就能做得到,既具有普遍意义,也具有现实意义。
他认为,艺术的永恒魅力,其实质、本乎性情。这就表明他已感悟到艺术的本质,人们也可以根据他这观点,通过艺术实践,达到一定的高度,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其中一个要点,他告诉大家,就是艺术创作时,要把对象理想化,在表达意境上,实现恰如其分。这个分寸不是一般人能容易把握得到的,只有大艺术家善于此道。
他关于画山水画的观点,实质就是首先强调作为一个人,要修养出审美的气质,有宽大的胸襟,去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人格。而不是小题大作,之后就为了谋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利。
他对人物画的美学观点,就是要求形神合一,主张形式美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要重视意象的经营、笔墨的技巧,注意有轻有重,浓淡间须细心斟酌,落墨用笔处,用好精神,达到笔笔相生、物物相需。强调“形或小失,犹可也,若神有少乖,则非其人矣。”同时,“为神之故,则又不离乎形”的辩证关系。
沈宗骞的美学观点和人生,值得大家深思!
3032、清朝史学家、思想家章学诚,是浙江会稽人,乾隆进士,官国子监典籍,先后主讲定武、清漳、敬胜、莲池、文正等书院。 一生主要是从事讲学、著述、编修方志等活动,自己觉得迂疏,不敢做官,长时间颠沛流离,浪迹江湖,为了全家人的生活,南北奔走;漂泊不定,寄人蓠下。从三十五岁起,撰写《文史通义》,到去逝时,还未定稿。在晚年生活极端贫困时,所编的《史籍考》,稿已粗成,最终未能传世。我估计,通常这种人生经历,多数是青少年时期已书生意气十足,有点自负,为了追求心中的梦想,未知世道之艰难,导致生活颠沛流蓠,理想还未实现,就撒手人寰。这不是个别现象,很多这类人的离世,后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过,而章学诚还好,属于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后世都留下他的美学观点。因其次子于1832年刊行《文史通义》,1921年吴兴刘氏嘉业堂汇刊他全部著作。下面列出他的主要观点:
1、他重视“象”与“比兴”的审美,认为“象”是万事万物,“自静而动”,“形迹未彰”。
“象”与诗乐特别密切,深于比兴,就是深于取“象”。
2、人取象随情意变化,是人心营构之象,其来源在“天地自然之象”。
3、他认为文章虽用以明理,亦“自有其理”,“妍媸好丑,人见之者,不约而有同然之理,
又不关于所载之理者,即文之理也。”
4、“道不可以空诠,文不可以空著。”
5、“文可以明道,亦可以叛道”。
6、“即为高论者,以谓文贵明道,何取声情色采以为愉悦!亦非知道之言也。”“夫无为
之治而奏《熏风》,灵台之功而乐钟鼓,以及弹琴遇文,风雩言志,则帝王致治,贤圣功修,未尝无悦目娱心之适”。“溺于文辞之末,则害道已”。
7、他提出“神妙”与“清真”的美学范畴。“其真知者,以谓中有神妙,可以意会而不
可言传者也。”“仆持文律,不外清真二字。”“清则气不杂也,真则理无支也。”
………。
从章学诚的美学观点中,可以知道他是从哲学的高度去理解文学、美学的问题。他分清自然之“象”,是人心构造之“象”的来源,“比兴”的取象,属于人心营构之象。文章在论道时,文章自身亦有行文之道。也就是说,文学艺术体系,有其相对独立性,有其自身特有的运行法则。论道时,不能凭空解释,写文章要言之有物,还要有由“清真”达到“神妙”的审美标准要求自己,或以此来评判审美对象,但有时这种审美,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待续)
本期责任编辑:詹邓 严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