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说:另一种形式的雷
8月23日,有两位在任或曾经的央国企房企掌门人被调查,一是华润置地(1109.HK)原董事局主席唐勇,另一则是厦门建发地产董事长庄跃凯。
同日,厦门建发集团旗下建发城服董事长施震,及深圳市人才安居集团副总经理刘晖也被查处。
一日打“四虎”,地产反腐终于还是来了。
2019年2月21日下午,元宵节刚过去两天,在惠州大亚湾海边一个叫华润小径湾的项目部,唐勇率领一众高管,在这里隆重举行华润置地2018年度颁奖典礼暨文艺汇演。
此时的唐勇,是接下空置了数年之久的华润置地董事会主席一职后首次露面,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在这场颁奖典礼上,唐勇却不是最高级别的华润领导,现场更是有华润集团董事长亲自出席。当时有媒体报道称:
“典礼现场,互动频繁,二人谈笑风生心情甚好。”
不知是不是受到当年王健林在万达年会上唱《一无所有》的感染,在2018年华润置地年会上,唐勇也来了一曲《光辉岁月》。
不同的是,王健林是一人独唱,极尽风流。
唐勇却是与一众置地高管同台演唱,几乎全程对着台下的提词器努力找准节拍,根本无暇挥洒自如。
有一说一,唐勇肯定没想过借唱歌来出风头的想法,最多是对“光辉岁月”心有戚戚。
1993年,22岁的唐勇,从上海同济大学工业电器自动化专业毕业后,转身南下海南,入职华润旗下三亚“东方大酒店”,从基层职员做起,一年后进入一家名为隆地企业有限公司担任工程师。
隆地公司正是华润物业的前身,唐勇在这找到了发挥作用的空间,从成天泡在工地上干着技术活,到后来他又被派到香港和北京做物业管理,一路升迁由一名普通工程师一路做到华润物业董事、助理总经理,跻身高管序列。
转眼到了2000年8月,“君万之争”后的万科发生了股权变动,深特发将所持8.11%的万科股份转让给华润集团,叠加子公司所持股权,后者共持股万科15.08%。
彼时,华润入股万科,收购15%股权,意图打造出一艘国内房地产开发的航母企业,并确定了由香港市场转向内地市场,由北京走向全国的战略路线。
“当时华润入主万科是有一个计划的。第一步是成为大股东,第二步是能跟旗下的华润置地合并报表,并表后达到49%最好。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只实现了第一步。”后来,王石也曾如此评价当时华润入股一事。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唐勇从华润物业折身进入华润置地。不过,当时把握华润置地布局的并非唐勇,而是吴向东。
与唐勇一样,也是1993年加入华润的吴向东,同样也首先进入的是华润物业,尔后在华润准备将房地产作为主营业务之时,由华润物业调入华润置地。
吴向东在深圳营造万象城,唐勇则去了成都主导地产开发业务。十余年后二人在华润置地掌舵人的身份上进进出出,又是后话。
在成都,唐勇一待就是12年。
结果却是,此番被调查,组织关系上是华润集团纪委对其进行纪律审查,同时经国家监委指定四川省监委管辖,四川省监委指定绵阳市监委管辖,绵阳市监委正对其进行监察调查。
也就是说,华润集团纪委和四川监委均在调查唐勇一案。
由此可见,唐勇在成都的12年,或许早已根深蒂固,甚至埋下贪腐过往。
在2001年,唐勇调任华润置地成都,担任大区总经理,而彼时成都是华润置地在内地首批成立的两个分公司之一,颇受重视。
翡翠城是华润置地在成都的首个项目,之后从城东的“二十四城”,到城南的“凤凰城”,华润置地在成都全面开花。
背靠央企大树和时代东风,唐勇将华润置地(成都)带上了快车道,截至2010年底 ,置地成都总资产已达151亿元,员工总数逾千人。成都外来品牌开发商中,华润与万科、中海鼎足前三。
这是唐勇春风得意的时刻。
2012年3月,华润置地成都举行商业年度计划发布会,这是华润进入成都以来首度公开发布商业产品年度计划。
或许,十年成都历练,唐勇也需要一个阶段性表彰与总结了,而很快,机会来了。
成都华润万象城在这一年开业,从成都420厂老厂区到以万象城为中心的东二环城市副中心商业圈,华润置地开启了一个城市升级的时代。
而唐勇的职务也将一跃而升,从一方诸侯上至华润置地当家人。
2013年5月,唐勇还在对媒体表示,“没想到自己来成都一晃眼就12年了,现在就觉得自己也是成都人了,对成都充满了很深的感情”。
很快,2013年6月,42岁的唐勇,担任了华润置地公司的董事和总经理职务,负责华润置地公司的业务日常管理工作。
谁料这只是唐勇步入仕途快车道的第一步,隔年的11月,吴向东突然辞任华润置地董事会主席职务。同一日,唐勇担任华润置地公司董事会副主席,并主持董事会工作。
就在外界以为唐勇将再进一步的时候,吴向东却又换了一个身份再度归来。
2015年9月,吴向东再度被选为华润置地执行董事,同时还兼任着华润集团助理总经理的职务。
此时的唐勇虽然是名义上的代掌门,但毕竟一个“代”字足以说明其地位未稳。
而这一副主席之位,唐勇一坐就是五年,华润置地董事会主席也真的就空了五年。
直到2019年2月12日,农历新年刚刚过完,节后上班的第二天,华润置地刊发一则公告,吴向东因个人原因辞任执行董事。同日,唐勇获委任为董事会主席。
这也就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2月21日下午,唐勇亲率部曲开了一场华润置地的年会,甚至连华润集团的董事长都亲自到场。
当年3月,唐勇第一次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出席华润置地业绩会。而他说的一句话却是:
当上主席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26年摸爬滚打,到如今坐上一把手的位子,却能如此云淡风轻。不知是太谦逊,还是言不由衷。
可惜,后来看这句话一语成谶。
唯一有迹可循的是,在唐勇担任华润置地董事会主席期间,中央巡视组曾巡视华润集团,并在2019年8月3日,中央第十二巡视组向华润(集团)有限公司反馈巡视情况。
反馈会上,巡视组表示还收到反映一些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已按有关规定转中央纪委国家监委、中央组织部等有关方面处理。要求紧盯“关键少数”,严肃监督执纪问责,防范和化解投资并购、招标采购等方面的廉洁风险。
巧合的是,也是巡视组反馈会的当月,唐勇仍在主持其在华润置地的最后一场业绩会
在回答关于华润置地中年焦虑的提问时,唐勇说了一句话:
焦虑是表示我们对目前遇到的挑战或者存在的问题,其实有思考。
然而置地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了,四个月后,唐勇从置地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上卸任,焦虑却如影随形。
在2018年7月,华润置地曾在华润小径湾召开过一场2018年第二季度工作会议,唐勇以董事会副主席身份做了半年度主题报告。
彼时,吴向东仍然在华润置地担任执行董事,在这场工作会议上,吴向东所作的关闭发言,一反常态,在提完四条管理要求后,最后提了一条要求,至今在华润置地的官**关于此次会议报道也只留下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警钟长鸣。
不过,半年以后,吴向东已然脱离华润体系,转会平安,加盟华夏幸福。
吴向东离职后,外界曾评价华润置地迎来“唐勇时代”。但跟随吴向东一起离开的经理人也不在少数,于是人才流失问题也成为外界关注华润置地的焦点问题。
在一次业绩发布会上,唐勇曾回应道:“吴总(吴向东)服务华润集团和华润置地26年,对华润置地的发展作出过重要贡献。他个人作出新的职业发展规划,我们都祝他越来越好。华润置地会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业务继续做好。”
公开回应之后,有些尴尬的是,2019年华润置地的销售规模却掉了一个名次,从第9位跌入第10位。
而等到唐勇调离华润置地之后的2020年,华润置地的销售排名却又进了一位,2020年再度跻身第9名,去年2021年更是突进到第8名。
然而这一切都与唐勇无甚关系了,他在华润电力(0836.HK)总裁的任上也颇为忙碌。
2021年9月6日,华润电力举行20周年司庆,唐勇仍以华润电力总裁身份发表庆祝致辞。
甚至在该年9月27日还拜会了浙江一市主要领导。但这也应该是唐勇最后一次以华润电力总裁身份公开露面,因其履历显示,在华润电力总裁任上止于2021年9月。
此后,唐勇还经历了华润集团业务单元专职外部董事等职位。在2022年1月,忽然又被调入新成立的华润现代服务有限公司,任职专业总监,直至此番调查。
不断变换的职位似乎预示着什么,以至于有媒体称其是从董事会主席一路被贬至总监,但这中间也并非毫无蛛丝马迹。
在2020年8月,大公报曾刊发一则唐勇的声明澄清,彼时他尚在华润电力总裁任上。这篇声明报道题为:
华润电力总裁:从无塞浦路斯护照
为何唐勇会突然发布这么一则声明,而且在声明前却没有引发市场的关注?
原来较早前,《南华早报》引述一份声称是“塞浦路斯文件”的密件,指过去两年有内地官商向欧盟成员国塞浦路斯申请“黄金护照”,包括华润电力的唐勇于2019年1月已取得相关护照。
当时,唐勇发出声明澄清,从未申请及取得塞浦路斯护照,或当地的居留身份,又指有媒体的报道与事实不符,损害他本人的合法权益。
时间过去了两年,此事依然没有定论。可能一切得等到唐勇一案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方能确知。
但地产反腐的盖子,却从此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