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商业步行街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而从大多数的商业步行街建设来看,由于规划的分期性、不完整性,商业开发自身的多次性、自发性等等客观和主观的因素,使得许多商业步行街呈现一种混乱和急功近利的状态。因此,如何营造商业步行街统一、连续、和谐、丰富的空间界面,创造一个健康、愉悦的商业环境,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研究的问题。
上海新天地和宁波天一广场是建成时间较为接近的两个项目,有着许多近似的地方:都地处中国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一个在中国最大城市之一的上海,一个在有着悠久商贸传统的港口城市宁波;都地处城市最中心地区,位置显赫;两个步行街建成后,都成为城市新的亮点,成为城市风貌的一个突出的窗口。
同时,这两个步行街也有着许多截然不同的地方:从历史渊源上看,新天地是上海太平桥附近石窟门里弄的改造项目,而天一广场基本是全部重建,与历史的联系较为薄弱;从规模上看,新天地是小规模的旧城区改造,可以说是城市中的一个微小的片断,而天一广场则是大规模的商业开发,占据城市中心区大面积的地方,它不是片断,而更像一个城市活力的发散源;从城市地位来看,地处上海最繁华地区的淮海路旁边的新天地就像牡丹旁边的小花,为城市生活增添情趣,点缀都市,而天一广场则是宁波的一只商业巨擘。正是这两者之间的许多共同点和不同之处,使得它们在营造公共空间,创造空间界面的处理上都各具特色。
上海新天地
上海新天地位于太平桥地区西部、淮海中路南侧的两个石库门里弄街坊,它的范围在黄陂南路以西、马当路以东、太仓路以南、自忠路以北,占地3万平方米,以兴业路为界,分为南广场和北广场两个部分。里面原有的旧石库门里弄建于20世纪20-30年代,因年久老化失修,屋基下沉,底层潮湿,木结构不同程度腐朽,许多房屋已近于危房。街坊原居民约2800户,逾8000人,居住拥挤,生活环境较差。对于既不属于优秀历史建筑又不属于危棚简屋的石库门里弄,建设者在“破”与“立”之间踌躇良久,最后探索出一条把传统里弄与现代建筑融为一体,创造出集历史、文化、旅游、商业、娱乐等为一体等特色街区的改造之路。
1998年,“上海新天地”项目启动,主要开发商香港瑞安集团采用保留旧建筑外表,对其内部结构和功能进行重新改造,既有效地保留了旧建筑的历史风貌,又满足了现代城市发展的需求,实现了保护与开发的有机融合。其整体规划为:在兴业路以北的地块,保留大部分石库门建筑,穿插少量现代建筑;兴业路以南地块则以反应时代特征的新建筑为主,配合部分石库门建筑。一条步行街串起南、北两个地块,从整体上体现新旧建筑对照,中西文化结合,形成“昨天、明天,相会在今天”的风格,也突出了上海文化的内涵和个性。其改造方式亦分三种:第一类:基本保留,加固结构(实例:新天地一号楼);第二类:保留外墙和屋顶,内部结构拆除重建(实例:法国歌舞餐厅LaMaison,意大利冰激凌店VenIce);第三类:基本拆除,只保留门楼(实例:地中海风味餐厅Luna)。
在“保护与改造”、“新旧结合”、“中西合璧”等设计理念的指导下,因地制宜、分类保护和改造,使得上海太平桥石窟门里弄的空间和文化在上海新天地得到了重生。
从空间形态上看,原有狭窄、拥挤的里弄空间得以疏通整合,并加入步行街、广场等公共空间等元素,使得整个空间格局疏密有至、收放自如、开合得当。
从空间尺度上看,宜人的尺度是新天地创造舒适的外部空间的另一个重要因素。这里的尺度不同于城市中心区大型商业步行街的尺度,为接近人的、偏小的尺度。比如里弄小巷宽不过2-3米,扩大的街道宽也是不超过十米,更大一点的广场也就是30米左右宽,整个北弄建筑高度一般为2-3层,最高也不过4层,南弄新修的建筑也只有5层。所以整个新天地的空间高宽比为1-1.5左右,是一个人的心理感觉较为舒适的尺度。
从材料选用及色彩选择看,因为新天地本身是一个融合了历史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产物,在立面的处理上,大量地运用了拼贴和叠合的方式,运用现代的钢、玻璃等材料,结合传统的、保留下来的石库门楼等,配合坚实厚重的石材,温暖舒适的木材等,在绿树、花丛、水池等景观元素的映衬下,造就了一个色彩柔和、统一又不乏亮点的,既对比又和谐的空间界面。
从文化上看,中西合璧的文化给人精彩纷呈的印象:中式的合院式住宅与花岗石的厚重西式门框;中式的清水砖、黑漆大门、鳞状瓦屋面、垂花柱与西式的券心石、爱奥尼柱;中式的狭窄里弄与西式的广场;古老的石库门与现代的玻璃幕墙;传统的手工艺店面与现代的酒吧、咖啡座......新天地的多元化与兼容性正是她营造和重塑文化氛围的成功之处,也同时体现了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的兼容并蓄与中西合璧的特点。
宁波天一广场
总投资14亿人民币的天一广场位于宁波市中心繁华商业区,北临中山路,南临药行街,西接开明街,东毗日新街,占地20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22万平方米。这里原来有着细密而丰富的由历史重叠而成的肌理,由于城市建设CBD(CENTRALBUSINESSDISTRICT,中心商务区)的希望而消失,唯一能让人联想的是场地上保留的20棵古树,一座称作药王店的古建筑,以及一座近年建设的类似哥特风格的天主教堂。在经过审慎的思考和设计之后(尤其是研究了小型商业行为模式),天一广场是以CCD(CENTRALCOMMERCIALDISTRICT,中心商业区)而非CBD的城市中心区域的商业巨构面貌出现的。
设计者遵循“a)中心偏移原则;b)平面进深最小化原则”发展成了今天的平面。第二个原则显然跟典型美国式的商业模式即最大化楼层面积或是跟现时中国普遍商业开发满铺基地的做法截然相反(当然也会直接影响整个商业步行街的空间界面形态)。这样做法的有几个直接结果:
商业周边化——产生了一个与城市中心区域大尺度相匹配的市民广场,成为宁波都市生活和商业活动的大容器和大舞台。
小型商业行为成为可能——维护了一种正在消亡的多样化的传统商业方式。而这种多样化正是城市密度以及人的行为集中的秘密所在。扬·盖尔曾在他的《交往与空间》中写道:“小,通常是最有效率的。”“当小型、生动的单元北大型的单元取代时,街头生活就会大大减少。”这样也不难理解天一广场为何是CCD而不是CBD了。在这里,城市开发不是一般的由“中心商务区(CBD)”带动都市商业零售带的模式,而是由“商业中心(CCD)”带动城市“中心商务区(CBD)”的新模式,这在全国都是少见的。
立面最大化。进深最小化带来了最大化的立面,同时也被尽可能地多样化。据统计,天一广场一共有107个立面,主要的立面材料形式做法有17种之多。整个立面呈现一种类似无组织的、但却自成逻辑的“补丁”体系。这个体系将整个建筑的复杂的立面逻辑弱化,使之退后成为一种肌理背景。在其之上,二次立面,即商业广告和标识系统,以灯箱、织物、显示屏、LED、投影等形式出现,构成了建筑物的最终外表状态。
空间的透明化。空间的透明化也源于进深最小化:传统商业步行街的空间成单面开敞,具有方向性,整个街道空间呈线性展开;而在天一广场,由于进深最小化,商业空间两面开敞,公共空间不再具有方向性,而是占据了整个场地,成为完全透明和流动的自由空间,这样,这个商业巨构才从实体的建筑转变成为“透明的都市”。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设计伊始就成为设计师所关注的,也是对于商业环境正面回应的“二次立面”。这里,二次立面实际上类似于日本建筑理论家芦原义信在所著的《街道美学》中提出的“第二次轮廓线”。他把决定建筑本来外观的形态称为建筑的“第一次轮廓线”,把建筑外墙凸出物和临时附加物所构成的形态称为建筑的“第二次轮廓线”。对比天一广场乐购超市的夜景和白天不同的形象,就会发现广告作为系统之一被精心组织在立面中,日夜不停地对城市散播着消息。马清运采用的是一种“拼贴”(patchwork)的方法来组织他的“二次立面”,或是“第二次轮廓线”。这里,“二次立面”更加注重城市的不确定性,把城市看成是一种未完成的完成(incompletecompleteness);更加注重使用者参与到设计过程中来,他们可以按照自身的要求灵活地调整广告牌的角度,而这种在建筑上的无意识的个人行为却恰恰在宏观上对建筑的立面产生影响。这种过程给凝固的建筑本身注入活力,使它转化成一个灵活多变的系统。从而建筑的灵活性,而非多样性将真正保证购物体验的多样化。
从以上两个实例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一些共同的空间界面品质:
1.空间界面的整体性与统一性
步行街外部空间的格局、形态等必然会影响到空间界面的整体性。从以上两个实例可以看出,视觉健康的空间界面往往会有一个统率的主题,一个贯穿始终的风格形成一个整体的、统一的视觉意象,不会给人以拼贴、拼凑的凌乱感。
空间界面的人性化。
健康的商业步行街的尺度应该是一种适宜人步行和休息的尺度,从心理上讲,应该给人以亲切感,人性化。但是,空间界面的尺度还随着商业步行街的具体性质、在城市中的具体角色以及商业步行街之中本身部位的不同而不同。比如新天地的空间界面尺度就明显与天一广场的尺度不同。
2.空间界面的丰富与多样性
健康的商业步行街中的空间界面除了具有统一性、整体性的特征外,还应同时具有丰富与多样性,避免过于单调和沉闷,这也是与它的商业性质有关。空间界面的丰富与多样性可以为人提供更多的方式和选择,促进商业行为的多样性。例如新天地中,石库门的厚重与玻璃的轻盈,东方的四合院和西方的巴洛克,等等,对比与和谐,造成了其丰富有趣的空间界面。
3.空间界面的文化性与地方性
健康的商业步行街中的空间界面不仅具有物质上的意义,还具有精神上的意义,充当着商业步行街文化、历史的载体。一个成功的,健康的商业步行街,必然会体现一个城市,一个地域特有的历史文化背景和地域特色。新天地就是上海殖民地时期东西文化结合的最好体现,天一广场则是一个城市现代化的时代产物。它们都具有很强的地域特色。
稿件来源:汇诚行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