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深燃

撰文/苏琦

变“守”为“攻”的84天后，阿里再变。

6月20日，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发布全员信，宣布自己将专注阿里云发展，董事会主席和CEO职位分别交由蔡崇信和吴泳铭接任。

自3月以来，阿里巴巴“成立24年来最大改革”颇受关注。阿里巴巴先是宣布进行“1+6+N”组织架构调整，分拆集团运营；5月，阿里巴巴在2023财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中，宣布了新的6大业务集团董事会阵容，多位阿里元老回归，并在随后的财报电话会上宣布了多个业务的上市和融资计划。

有此前两次变革在前，阿里此轮人事调整并不令外界意外，初代灵魂人物陆续回到台前，也被不少业内人士看作是阿里“找回初心、重塑信心”的标志。 

从管理层人员配置来看，张勇实际上被赋予了现阶段更重要的任务，带领阿里云这一最有增长潜力的业务。而蔡崇信和吴泳铭这两位曾经淡出阿里业务一线的合伙人被“召回”，除了掌舵大集团，两人还分别肩负着菜鸟集团董事长和淘天集团董事长的职位。

多位业内人士总结，此次的人事调整，给外界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互联网企业发展到了新阶段，阿里率先变为控股集团模式，在老将的带领下，“6+N”中更多业务有望独立分拆上市，互联网江湖或将掀起新一轮比拼。

01

阿里再变

阿里组织变革看似突然，但实际上酝酿已久。

今年3月28日，阿里巴巴启动“1+6+N”组织架构调整，将阿里云智能、淘宝天猫商业、本地生活、菜鸟、国际数字商业、大文娱等六大业务集团和多家业务公司拆分为独立公司，各个业务集团将自力更生，具备条件的业务集团和公司，可以独立进行融资或上市。

这次变革被张勇称为是“阿里巴巴24年来最重要的一次组织变革”，不久后，在5月18日披露的阿里巴巴2023财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中，阿里公布了六大业务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名单。

从这份名单中可以看出，许多阿里元老回到了台前，进入六大业务集团的董事会，阿里巴巴集团的核心成员依旧保持着对子业务的话语权与掌控力。

新公布的阿里六大业务集团的董事会总计30个席位，由19人担任，其中7人交叉担任多个职位。这里面就包括蔡崇信和吴泳铭，蔡崇信担任淘天集团董事、菜鸟集团董事长，吴泳铭担任淘天集团董事长、本地生活集团董事、阿里国际数字商业集团董事。

阿里巴巴集团六大业务集团的董事会成员

图源 / 阿里巴巴财报

据阿里巴巴集团最新财报电话会议，除了淘天集团，其他子集团未来均有可能对外融资及独立上市。淘天集团未来仍将是阿里巴巴集团的主要资金来源，保持核心100%控股。有观点认为，吴泳铭出任淘天集团董事长，掌管阿里目前最大的业务，也为其后来接任集团CEO埋下伏笔。

六大业务集团的董事会阵容公布之后，很多人也在观望阿里的下一步动作。6月20日，张勇在内部信中给出了答案，称自己此后将专职担任阿里云智能集团董事长兼CEO，蔡崇信和吴泳铭分别接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团董事长和CEO。

距离阿里巴巴启动“1+6+N”仅仅84天，阿里巴巴六大子集团董事会和两位总舵手的队伍搭建完成。对于这一调整，不少人感到并不意外。

“1+6+N”组织变革以后，各业务集团的上市和融资计划也在有序开展，其中包括将云智能集团从阿里集团完全分拆上市，菜鸟集团和盒马启动上市，海外数字商业集团独立融资等。

张勇之所以只对云智能集团进行直接管理，原因正如张勇在内部信里提到的，目前云智能集团的完全分拆工作已经启动，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同时也是考虑到分拆过程中公司规范化治理的要求，其个人不宜再同时担任两家集团的董事长和CEO的职责。

在长期关注电商行业的投资人陈涵看来，从业务成熟度、体量和挑战与机遇来看，这一变化是合理的。在阿里收入构成中，目前阿里云的年收入体量仅次于淘天集团，也是最有增长潜力的业务。尤其是云计算、AI行业随着ChatGPT的爆火而快速发展，这对于云智能集团而言，既有挑战也充满机遇。

陈涵称，带领这样一个充满增长空间的业务走进新阶段，更适合实干派的“老逍”。老逍专注打这场硬仗，有利于云智能集团平稳跨过分拆和上市两大关键阶段。

“阿里外部对手环伺，内部梳理调整，不仅要有专人来盯各项业务，也要有人总揽大局、对市场需求做出快速反应，使得业务在经营和资源上有更好的闭环，因此张勇不适宜兼任，也由此形成了新的领导集团阵型，大家各司其职。”人力资源专家礼芸对深燃分析。

02

为什么是蔡崇信和吴泳铭？

张勇卸任之外，外界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蔡崇信和吴泳铭身上。在新的领导集团阵型里，为何是这两位元老合伙人被赋予大任？

正式回归前，蔡崇信还有一个被人熟悉的身份，NBA篮网队老板，更多业内人士则认为，“其加入阿里巴巴前就已经是投融资行业的满级选手”。要知道，马云曾说过自己特别感谢四个人——孙正义、杨致远、金庸和蔡崇信，而他也说过，“最感谢的人是蔡崇信”。

或许是因为蔡崇信彼时敢于辞去年薪约合人民币580万元的投行副总裁的工作，拿着500元人民币/月的工资成为阿里创始CFO，从1999年阿里成立到2013年的14年间，帮助阿里融资投资、设计制度；并在阿里巴巴2007年港交所上市和2014年纽交所上市时，发挥功不可没的作用。

未来与蔡崇信“搭手”的是CEO吴泳铭。在阿里老员工眼里，他还有一个被称呼更多的名字——“吴妈”。

吴泳铭在阿里内部是“扫地僧”一般的存在，他的强项在于技术，是阿里第一名程序员（004号员工），曾担任过阿里巴巴B2B平台、淘宝、支付宝等多个重要业务的CTO；他又兼具投资和商业化能力，是阿里现金牛“阿里妈妈”（广告业务）的创始总经理，创新孵化了手机淘宝，主导过UCweb、高德地图等投资并购，并于2015年创建元璟资本，投资领域覆盖硬核科技、工业智造、跨境出海等，投出了理想汽车、涂鸦智能等在美股上市的明星企业。

“两人的接任，有迹可循。”上海财经大学电商专业教授崔丽丽分析，从集团任职来看，蔡崇信和吴泳铭分别交叉任职阿里几大核心业务，深入了解业务的运行；从能力模型看，吴泳铭作为CEO能稳住业务大盘的根基，同时协调各个业务的资源分配和技术中后台，用学习和创新的态度引领集团未来发展；蔡崇信作为董事长对阿里的商业模型非常熟悉，兼具国际化、投融资的背景，能盘活全球资源、制定长远战略。

集团的董事长和CEO，既要顾及全局，完成各个板块布局之间的协同，同时也要对需要侧重发展的板块做好开疆拓土的工作。从阿里内部的评价看，他们认为蔡崇信是阿里的“压舱石”，吴泳铭是阿里的“秘密武器”，这也符合他们目前“一个对外掌握方向，一个对内有力支撑”的分工。

礼芸也认为，对于阿里集团而言，拆分之后主要负责创新孵化，需要的不是一个事无巨细的实操型管理者作为台前的负责人，而是更需要一个更具宏观视角的资源型管理者。

阿里官方也称，“蔡崇信和吴泳铭具备与之相应的眼界、经验、影响力、号召力，是承担上述责任的最佳选择”。

伴随阿里拆分至6大集团组织敏捷化运营，老将坐镇的更大价值或许在于，既能起到 “稳军心”的作用，又能和大集团保持协调一致、作战力统一。

03

控股集团，有哪些想象力？

如果说，阿里今年年初的“1+6+N”变革进展对外展示的，是业务集团独立面对市场的前景，是组织敏捷的效力，那么这次集团董事会班子的变化，则更多让外界看到了控股集团的想象空间。

根据阿里巴巴官方发布的信息来看，控股集团未来主要有三大任务：一是支撑协调各业务集团发展，二是成为新技术的发现者和推动者，三是成为创新业务孵化的大本营。 

基于控股集团的新定位，未来阿里巴巴的价值包括带动主营业务淘宝天猫继续增长，推动菜鸟、盒马、阿里云等业务独立上市，积极拓展全球化业务，最重要的想象力则在于成熟赛道之外，瞄准新技术和新赛道，挖掘更多新的可能性，孵化出更多创新业务。

实际上，控股集团这种架构在谷歌、Meta、微软等公司都有采用，从这些公司身上能看到，控股集团在创新孵化、保持企业活力方面都具有优势。对此，崔丽丽称，控股集团不再直接管理经营，有助于提升整体效率，增加活力；控股集团还能够实现更优的资源配置与整合，为业务发展保驾护航。

这也符合此前张勇提到的“1+6+N”改革的逻辑：多样性的业务，与其放在一个锅里、一个上市载体里端出去，还不如到了市场接受的条件，就果断地单独面对资本市场，成熟一个，上市一个。在“创新孵化”的控股集团模式下，阿里或许会跑出更多“成熟与上市”的业务。

在控股集团结构下，5月的财报电话会上，阿里巴巴也公布了阿里云、菜鸟、盒马将上市的计划。此外，阿里国际数字商业集团正在寻求对外融资。

据多家媒体报道称，高盛今年5月给阿里云的估值达到410亿美元，是阿里体系内淘天集团之外估值最高的业务。同时，高盛在今年5月给菜鸟的估值达到285亿美元，如果能按照这一估值上市，菜鸟将成为仅次于顺丰的第二大物流科技公司。

一位资本市场人士对深燃分析，计划上市的三项业务都属于所在行业的头部企业，如果分别上市成功，有利于抬高阿里整体估值，并且对业务团队有更显著的激励作用。

不可否认的是，阿里分拆代表着一个互联网时代的结束，更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阿里是国内互联网大厂中率先做出改变的一个，但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

崔丽丽认为，阿里变阵会对万亿级平台的商业模式和组织形态造成影响，在数字经济时代的企业管理理论中，阿里巴巴是一个值得书写的案例。

“互联网红利催生出如此庞然大树，分割后能否成为丛林，不仅要看大树自己，也要看其能否经受住风雨的拷打。”一位行业人士如此描述阿里此次的巨变，他补充道，大企业还在求变、求新，某种程度上，会给更多创业者信心和勇气，而互联网江湖或将掀起新一轮的比拼。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陈涵、礼芸为化名。